败血症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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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音乐人小河他的音乐会让你潸然泪下,循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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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小河撰稿/丑丑

小河,原名何国锋。民谣歌手,独立音乐人,实验音乐制作人。擅长现场即兴演出。有人这样评价:“他给在荆棘中前行的中国民谣开辟了一条与众不同的新道路,对中国民谣以及中国音乐有很大贡献。”

01

年,是我人生的一个巨大转折点。

那之前的我,喝酒很凶,在舞台上很疯狂。并不是酒可以帮助我创作,或者让我表演状态更好。我享受创作带来的快乐,而酒精可以让这种快乐再延长一点,更持久一点。

年,富士康员工跳楼事件发生。我就一直在想,这些跳楼的人,从起跳到落地中间,他们会想些什么?

我决定体验一下。

那是个容易让人疯狂的夏天。天气炎热,人心躁动。

我们在画廊里做一场跟声音有关的展览。搭了一个两米多高的台子,下面是坚硬的水泥地。

我站在台上说:我今天表演的题目叫“从台上跳下来的一首歌”。我从高台上跳下,我会在落下的时间里唱一首歌。我也不知道我会唱什么歌,也许只有一秒。

观众大喊:好!我抱着吉他毫不犹豫就跳下去了。

一起跳,我就后悔了。那一瞬间,我的感受,我所有的想法就是后悔。

我就像一片绝望的落叶,极速往下坠。

我刚一张嘴唱,双脚就已经落到地面了。我忘了弯膝盖,两米多的高台,直直地砸下去,两个脚后跟当场粉碎。

我躺在地上,非常痛苦。

酒精并没有缓解我的痛楚。我就像一个摔碎的酒瓶,癫狂之后终于安静了。

我知道这不是梦。酒精还未完全挥发,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从未如此真实地感受过我的身体。我却再也主宰不了我的身体。

两只脚钻心地疼,灯光刺得我睁不开双眼。

我一动不动。豆大的汗珠从我苍白的脸上滚下来。

观众觉得我演得很像,拼命鼓掌。

我想起小时候的某个夏日清晨,我的头被卡在院门上,我一直哭一直哭,可是没有人听到我的哭声。

02

那是一个夏日的清晨,我还很小很小,还不会走路,只会爬。父母都出门干活去了,把我锁在家里睡觉,大哥二哥也不在家。

但是我醒了。我自己醒了后,就从炕上往下爬,一直爬到院子里。院门是活动的,有个缝,我想爬出去。

我把头钻出去,身子却出不去,只好把头往回收。头一收,门也跟着往回收,我的头被紧紧卡在了门缝里。

我就那样卡在门缝里,趴在地上仰着头一直哭。

太阳升起,洒满小院,阳光明媚。我一直哭一直哭,哭得满头大汗,满脸涕泪。胡同里没有一个人出现。

不知道哭了多久,父母才回来,打开门,把哭得声音沙哑,筋疲力尽的我抱起来。

我现在还记得那种感觉,很绝望。那并不是伤感的感觉,只是一个现实。这个现实是没有情感的,悲伤绝望都只是现实的一部分。

后来,我把这种感受写进了一首歌,《丢失了梦的清晨》,收在专辑“飞的高的鸟落在跑不快的牛背上”。

专辑《飞的高的鸟落在跑不快的牛背上》

我父母都是工人,生了三个儿子,我是老三。

我出生长大的邯郸,流行豫剧。我妈妈喜欢唱戏,爸爸负责打击乐器。

我们三兄弟的理想各不相同。

我大哥一直想成为齐秦那样的歌手,买齐了齐秦的狼1狼2狼3全套磁带,用录音机天天放,我跟着天天听。

我二哥想做电影明星,每天在我面前演电影里的角色。

我最初的理想是成为一名画家。

邯郸是个大平原,唯一的山离我们有几十公里,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山长什么样,那时家里还没买熊猫电视机。

我还没上幼儿园。有一天我坐在床上,拿了粉笔在墙上画画,画了山和太阳。大人们很吃惊,说:“他从哪里知道这是山,这是圆的太阳?”

我很调皮,但只要是画画,我可以画一整天,别的什么都可以不干,不吃不喝也没关系。

上了小学。村里人造了新房,老请我去帮他们画千里马和迎客松,一干就是一整天,好茶好零食伺候着,临走还塞点钱给我。

我老师特意找我父母,说:你们一定要让他学习画画。美术老师告诉我:你一定要考美院。所以,我理想就是考美院。

我小学之前,我家都住在胡同的平房里。

一条胡同七八户人家。对我来说,胡同就是一条通往快乐的纽带,它连接着邻居和其他小朋友。

更远的地方是大街和田野,是我们无忧无虑的天堂。

我经常跑墙头,窄窄的独木桥上来回跑。还经常蹦一个水泥高台,磕得没有完整的一块皮肤,严重的时候骨头都露出来。两个膝盖全是疤。

村子附近有一条河,是一条有颜色的河。一家化肥厂直接往里排污,河水有很浓很刺鼻的氨味。

父母不允许我们到河里游泳,我们总是偷偷去游。

每次游完泳都会有轻微的烫伤,皮肤会变黑一点。父母检查你有没有游过泳,就在你手臂上用指甲划一下,如果留下了白色的印迹,那就是偷偷去游过泳了,肯定得挨一顿打。

我们也有对付的方法。游玩后,自己猛搓皮肤,先搓白,回去父母一挠,就没有白色的痕迹了。

爸妈经常对我说:不蒸馒头争口气。每天上学前,母亲都会对我说:“你出去了就要争气。”

这是我童年时听得最多的一句话,感觉我背着书包出去就是要为父母争光的,要出人头地,不能给父母抹黑。

上初中了,父母对我期望又特别高,让我考重点高中,我压力很大,变得特别叛逆。

复读初三那一年,我彻底变成了坏孩子,天天逃学、打架,去录像厅看港台录像,学古惑仔,变成了小混混。

我父母都是很善良的人,想不通这个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对自己的行为很反感,不接纳自己,但又无力改变,反而更加叛逆。

我爸爸是退伍军人,我大哥二哥也是当兵的。

我爸觉得当兵对人的改造特别有效,就说:你都变成这样了,只能去当兵了。

03

年冬天的一个夜晚,寒风泠冽,我背着背包,和无数的新兵一起,在火车站广场集合。

穿过寒夜的微光,远远看过去,巨大的广场上,密密的人影,就像一只只小蚂蚁,分不出你我。

首长压低声音一个一个点名,发号施令,气氛神秘又神圣。

我的叛逆和桀骜不驯在这个夜晚戛然而止。

午夜时分,当城市的梦被冻得像一块坚冰的时候,我们在黑暗中有序而悄无声息地登上了绿皮火车,开始奔赴人生新的旅程。

我其实特别想画画,但是部队没有这个条件,不能放画夹。如果你有一把吉他,所有人都会支持你,代表你能带给别人快乐。

有一年探亲,我大哥把他的吉他送给了我。这是我人生第一件乐器。

但我其实不会弹吉他,我是跟着一个班长学会的。

一个老乡看我会弹吉他,就说你如果想弹琴,不想出操,你就来炊事班。

所以我就申请去了炊事班,一天只做三顿饭,其余时间都在练琴。除了拉练,开大会,我都在弹琴,特别刻苦,午觉都舍不得睡。

我和司务长睡一屋,开始我弹琴他睡不着,后来如果我不弹他反而睡不着了。

我疯狂地爱上了音乐,只要让我弹琴,我可以啥都不干。

当兵第三年,我组了个乐队,叫“上等兵乐队”,还写了反战歌曲。

我们乐队一共三个人,我是主唱,代表我们团去师里表演。我们在台上演唱自己写的歌,台下的战友都很吃惊,居然是摇滚,有电吉他,架子鼓,唱的还是反战和平歌曲……

服役期满,家里人说你赶紧回来安排工作。我大哥二哥退伍后都是工人。

我哪怕去北京要饭,也不要回去当工人。

乐队里另外一个战友,叫吉玥。我们哥俩背着被子和电吉他,一人兜里揣了块退伍费,直接去了北京。我要去实现我的摇滚明星梦。

一到北京,碰到个不厚道的司机,绕路就花了块,块很快就花光了。

复原军人最好找的工作就是保安了。我们俩都很瘦,保安的工作也没那么好找,只能去应聘保洁员。

我们在王府井附近的隆福寺广场做保洁,一个月块钱工资,整天拿个垃圾桶到处转。

那个商场有七八层楼高,玻璃顶下面是钢架子,第一天上班,就让我去擦七层楼高的钢架,而且没有安全带,要自己爬过去。

年轻,不知道害怕。现在想想都觉得汗毛倒立。

做了三四天,我们一算,每天来回折腾的路费,中午不管饭,还要倒贴钱。我说别干了。

然后去一个汽车超市做保安,管吃管住,一千多一个月。做了将近一年。

老总是退伍军人,他特别喜欢招当过兵的。我们跟他谈,说我们喜欢音乐,希望有时间可以弹琴。他说没问题。

我们太高兴了。每天傍晚六七点钟下班,几乎所有业余时间都用来排练。

最好玩的是,老总的司机每天看我们练琴,看了一段时间后,不做司机了,辞职加入了我们,成了乐队的鼓手。

年,他一个月收入两千多,每天跟着老总,衣服穿得笔挺,皮鞋锃亮,腰上还别了很大一个BB机,生活甭提多滋润了。

加入我们后,他的头发越来越长,裤子越来越破,最值钱的就是那个BB机了。

年,有朋友叫我们去长沙走穴挣钱。他说像你们这样的技术,到那儿肯定能挣到钱。

谁知我们只会唱自己的原创,不会唱流行歌曲。在长沙待了一年,没挣到钱。

最苦的时候,一周没有钱买菜吃,每天蒸点米饭,用盐拌着吃,吃得头昏眼花。后来,鼓手把他的BB机押在饭馆,才换了一顿饱饭吃。

只要能吃上饭不饿死,我们都在搞创作,一年时间积累了很多内容。

年,自画像

年,我们又回到北京,开始录专辑。很难,没有钱,很费周折,一直到年才做出第一张专辑。

鼓手跟了我们两年后,觉得太苦了,离开了乐队。

04

我们的乐队取过很多名字:液体、饥寒交迫……后来真正出过两张唱片的叫“美好药店”。

“美好药店”成立于年,一直到今天也是一个比较怪的乐队。

我爸爸以前是单位里的医生。我小时候,他每天挑灯夜读,学习到凌晨一两点,用银针在自己身上扎,学习针灸。

医学和治病是我从小就有的感觉,所以把乐队取名“美好药店”。

美好药店乐队

从小孩到老人,我们每个人都有美好的愿望和憧憬,希望拥有美好的现实世界。

但这个世界的医院,医院代表有苦难。包括我小时候被夹头的经历,也是现实。

“美好药店”的歌特别强调人性阴暗面,那些大家一般不敢说的,隐晦的,羞于启齿的。《甩啊甩》就是那个时期创作出来的。

我觉得,如果你对现实的分享是真诚真实的,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这是对艺术最忠诚的状态,这才是让别人聆听的意义。

美好药店(右二为小河)

“请给我放大一张表妹的照片”专辑里最后一首歌《奇物葬礼》,就是想:我的生命是什么?我为什么来这个世间?

还有《废梁》。不成材的,废弃的木头。歌词大意是:我不想成才,我不想成功。

我们是一个反面的态度。但是它又充满另一种希望。从《奇物葬礼》到《废粱》,说明一点:你今天有这个德性,是你早就这样了,并不是后来才变成这样的。

美好药店乐队

这又让我想到我五六岁发生的一件事。

过年的时候,村里有一个传统习俗,大年初一天不亮,全村所有小朋友都要集合起来,穿上新衣服一户一户去拜年。

每个小朋友都会穿一条有大口袋的裤子,一进门,孩子们跪下就磕头,嘴里喊着:“叔叔阿姨过年好!”

叔叔阿姨就会赶紧端过来一大盘早就准备好的糖,说,“快起来快起来,拿点糖。”

孩子们一人抓一大把糖往自己裤兜里塞,塞满了就赶紧飞跑回家倒出来,继续再去下一家。

那个糖就这样在村里一家一家循环。特别有意思。

那一次,我们跑到一户人家拜年,这家感觉过年气氛不太浓烈,很冷清。我们推开门进去跪下就磕头,却没人招呼我们,主人好像不在。

我抬头一看,发现炕上躺着一个长得非常奇怪的大人,没有穿衣服,身上就裹了一床被子。

他长得实在太恐怖了,口眼歪斜,龇牙咧嘴,手和脚都是扭曲的。因为长年不见阳光,他的皮肤是雪白色的,白到就像一张没有生命的白纸,感觉一戳就会破。

我们从来不知道村里一直生活着这么个人,大人们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我当场就吓得哆嗦起来了,简直是魂飞魄散。

在这么喜庆的一个日子里,突然见到一个极具悲剧性的画面。这是这个世界的隐喻,用语言很难穷尽。

后来我才知道那人患了小儿麻痹症,还有唐氏。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就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大了以后我问发小,那个人怎么样了,谁也不知道。也许早已经悄无声息地去世了,就像他悄无声息地来到这个世界一样。

他的一生,就是那一张暗无天日的床。

那个新年的早上,我猛然看到的这个场景一直影响我到现在,也影响了我的创作。我在专辑“回响”之前的歌都跟生命的苦难有关系,生命背后都有它的难言之隐。比如,我那个时期写的《废粱》、《奇物葬礼》等,都有内在的冲突,跟自己的冲突,跟世界的冲突。

抽烟、喝酒、熬夜,以及舞台上的完全释放和极端表达。我以为这是音乐和艺术的真相。和庸俗划清界限,在无边无际的自由,和没有疆域的释放中寻找创作的灵感。

05

35岁前,我对音乐的理解,就是这么表面。

直到年的那个夏季,我从舞台上跳下,痛苦地躺在坚硬的地面上。

没有人来帮我。我就那样孤独又痛苦地独自躺着。

过了一会儿,跟我一起做活动的人发现我不对劲,走过来问我是不是摔坏了。我说是。他们才赶紧打。

整整三个月,两只脚不能碰地面,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坐在轮椅上。上厕所都要人抱着去。真的就是个残废。

我坐在轮椅上,想着过往的经历和人生,想起年轻时的轻狂和任性。唯一的愿望是,只要有一天能让我脚挨着地,我就满足了。没有其他更高的理想了。

生命就是让我们体会这些。你的任性,你的自我,终究会让你付出代价。而这代价又会帮助你成长。

痛苦、颓废、沮丧、欢乐、喜悦、平静……都一一刻进我的生命,把我变成今天的小河。

年之前我都活在自我的世界里,追求个人的音乐成就,不懂得关心别人,不愿意跟这个社会来往,不理会外面的世界。

年,当我只能躺在床上,变得像婴儿一样虚弱和无助,我内心所有的柔软才开始出来,才愿意去了解别人。

年,我重新开始做音乐肖像。朋友说,你需要去和这个世界交流,你不能躲起来。我才开始用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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