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蒋介石看到孙立人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位被架空的陆军训练总司令心情并不好,他的拳头紧握,脸色阴沉难看。
孙立人早已了解蒋介石的来意,不等他说话,便吩咐手下亲信:“汤恩伯的部队已经是破铜烂铁,没有一年的整顿,根本形成不了战斗力,绝不能让他们住进整编好的营房。”
尚未开口的蒋介石自感脸面全无,怒斥孙立人自私,将其贬低的一无是处。孙立人一向脾气火爆,当即与他对吼:
“我自私?你才自私!就因为汤恩伯是你的嫡系部队,你就要把整编好的部队调走,共军再打过来,你拿什么防守?到了那个时候,看你还能往哪里逃,你只能往太平洋里跳!”
不久后,孙立人被撤职查办,以“莫须有”的罪名软禁33年。
孙立人与蒋介石不和
宋子文提拔孙立人
孙立人是安徽人,与国民党内部高级将领大多出身黄埔、保定不同,孙立人毕业于美国弗吉尼亚军校。
正是因为缺乏人脉关系,孙立人回国后只能在党务学校担任文职教官。由于看不惯克扣薪饷的军需官,孙立人带头将其暴打一顿,也因此失去了生活来源。然而,山穷水尽的孙立人却在被撤职后,无意间认识了财政长官宋子文。
受到宋子文赏识后,孙立人正式步入军界,担任宋子文麾下的税警总团4团团长。但他相继错过了北伐战争、中原混战和围剿共军的战斗,只能在江苏沿海缉私,升职很慢。
年,淞沪抗战爆发后,刚刚囊括国民党射击训练团体、个人一等奖的税警4团被安放在张治中麾下的第9集团军。由于在刘家宅一战中,孙立人带领的4团扛住了日军的疯狂进攻,故升任为税警支队司令。但没过多久,孙立人遭到炮弹袭击,重伤昏迷,宋子文闻讯后,立刻安排人将他送往香港。
孙立人抗战
然而,自香港归来后的孙立人却发现税警总团的编号已经不见了,不知不觉中他成了光杆司令。自感有义务重建税警总团的孙立人来到武汉,找到宋子文的接班人孔祥熙,详细阐述了自己的建军理念。在孔祥熙的帮助下,孙立人组建了新的税警总团,为了避免再次遭到解体、兼并,改为缉私总队。
在都匀,孙立人进行了他回国后第二次大规模的练兵。由于孙立人练兵之名早在抗战前就已闻名,因此前来要兵的人特别多,尤其是特务头子戴笠,竟擅自绕过孙立人,拿走了他手下三个团,差点让他再次当上光杆司令。
军界将星,冉冉升起
日军偷袭珍珠港后,马来西亚、泰国以及缅甸相继受到威胁,中国组建远征军准备入缅作战。孙立人致电孔祥熙,请他代为转达入缅请求。
抵达缅甸曼德勒时,英缅军总司令亚历山大便要求孙立人立刻前往仁安羌救援英军。孙立人虽然距离英军较远,但仍迅速离开曼德勒,连夜赶往仁安羌。在仁安羌,孙立人以人的兵力击溃日军数千人,并将余名英军从绝望中拯救出来,作为远征军入缅作战的第一场胜利,仁安羌之战将孙立人推向了国内、国际战将顶峰。
激战仁安羌
然而,美、英与远征军在缅甸战场互不信任,分头指挥的毛病不断扩大,以致盟军刚刚取得的胜利转瞬即逝。两个月后,英国人率先撤往印度,远征军副总司令杜聿明也下达了撤退命令,可孙立人却坚决反对。
孙立人并不反对撤兵,但他不认同从野人山撤回国内。在他看来,应趁日军立足未稳,夺回密支那,沿滇缅公路撤退回国。如若不行,可遵守远征军司令罗卓英的命令,撤往印度。
由于杜聿明受到蒋介石的直接指挥,对孙立人的意见充耳不闻,坚持从荒无人烟的野人山撤离,并留下孙立人的三十八师殿后。待杜聿明所部第五军进入野人山后,孙立人放弃跟进的命令,转而调转枪头,向西撤退,抵达英属印度边境。
孙立人的这一举动,挽救了三十八师的将士,避免他们像第五军那样在野人山遭遇惨烈的损失,却也因此得罪了杜聿明。
随着国内抗战风起云涌,国民党再次派出远征军入缅作战。在印度练兵的孙立人适时响应,凭借高超的指挥艺术,先后在野人山、孟珙等地击溃日军,实现反攻缅北的计划,屡屡克制强敌,成为日本人畏惧的“军神”。
“军神”孙立人
孙立人被软禁33年
可是,在日本投降前夕,受邀访问美国的孙立人不经蒋介石批准,擅自与美方商议进攻日本本土和培训中国士兵的计划,因此惹恼了蒋介石。
蒋介石在国内连发四道密电,要求刚刚获得“美国自由勋章”的孙立人回国,并将孙立人手中的第一军调往东北。
然而,出关后的孙立人与第一军就找不到昔日的光辉传奇了,民主联军两次“下江南”行动,连续吃掉了孙立人手下精锐的三个团。孙立人对此大为震怒,将责任归咎在不愿配合的杜聿明身上,可蒋介石毫无保留的信任杜聿明,对他的意见不闻不问。
从缅北到东北,孙立人经历了冰火两重天。无法得到信任的孙立人毅然决然辞去身上的所有的官职,这正好中了蒋介石的下怀,向来排斥非黄埔人掌军的他果断夺了孙立人的兵权,只给了孙立人一个副司令长官的空衔。
孙立人兵败东北
随着国民党在大陆的败局已定,作为亲美派的代表,毕业于美国军校的孙立人成了美国人拉拢的对象。盟军司令麦克阿瑟、助理国务卿鲁斯克以及驻华大使馆代办史朗克先后三次秘密找到孙立人,游说他取代蒋介石,利用台湾对抗大陆。
然而,让美国人失望的是,孙立人虽然对蒋介石心生不满,却十分忠诚。美国人跟他说的话,他都毫无保留地通过陈诚转给了蒋介石。自以为坦荡做人的孙立人不曾想,蒋介石竟然因此会嫉恨于他。
可此时台湾百废待兴,外面危机四处,蒋介石仍旧需要孙立人来为他“保媒拉纤”,利用孙立人与美国人的关系,以及在缅北战场树立的国际威望,为台湾争取美国援助。他曾对亲信陈诚讲过:“只要孙立人有可利用的余地,就尽量利用之。”
因而,在蒋介石立足未稳的前几年,孙立人对他非常重要。孙立人在台湾所练新兵,也成了拱卫台湾的屏障。
可是,孙立人是一个直性子的将军,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在练兵与整军的过程中,得罪了不少黄埔系,这些将领虽然大多都是解放战场的败军之将,但搞起派系斗争来却是十足的好手。尤其是将黄埔系当作赖以生存的基石的蒋介石,对孙立人的不满溢于言表,二人甚至因为汤恩伯的部队安放问题大吵了一架。
孙立人练兵
孙立人不光与蒋介石不和,与蒋经国更是水火不容。在当时的台湾,所有人都知道,蒋经国是钦定的接班人,他可以无条件地控制军政两届。可孙立人偏偏跟他不对付,不仅反对蒋经国将特务组织安插在军队中,甚至召开全军“良心会”,暗讽蒋氏父子独裁统治。
如此公开叫嚣的行为,让孙立人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跟随他多年的亲信将领魏振武、王晓春以及周芝雨都被莫名其妙地抓走,甚至砍掉手指、打断腿骨,然后枪杀了事。
蒋介石也不光玩“杀鸡儆猴”的把戏,他明示周至柔、桂永清等,对孙立人所做的事情处处拆台,搞得孙立人怒火中烧,却无处发泄。
年,与美国关系走向蜜月期的蒋介石不再把孙立人看作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决心将其打倒。他命“保密局”抓捕孙立人亲信少校营长郭廷亮,伪造郭廷亮间谍身份,将孙立人钉在用人不当的罪名上,免除他所有的官职身份,削弱他在台湾和国际的名声。
可是,先后成立的调查小组,经过多方查证后发现,孙立人的罪名完全是冤枉的,郭廷亮并非间谍,只是“保密局”利用郭廷亮贪生怕死强行扣在他身上的一顶帽子。然而,这一调查报告却并未流向社会,只是锁在了保险柜中。
借着伪造的“郭廷亮间谍案”,台湾政界发起了一波完全针对孙立人的“孙立人事件”,将他的亲信故友枪杀、判刑。而对于孙立人,却实行不杀、不审、不问、不判、不抓、不关、不放的“七不政策”,堂而皇之地将他软禁,以“察考”的名义限制孙立人的自由。
孙立人遭到软禁
软禁在家的孙立人为了维持生活,先后养鸡、种树,将四个子女和义子培养成有名的教育工作者。直到蒋经国去世,89岁的孙立人才在郭廷亮之子郭志忠的揭露真相中得以摆脱软禁生涯。
一年后,孙立人因败血症病逝,享年90岁。孙立人死后,他的家属仍旧不间断地呼吁公开当年的调查结论,这一等就是十年的时间。年,孙立人背负33年的“间谍案”、“兵变案”完全被推翻,昔日的罪名,不过是蒋介石为了打倒孙立人而强加在他身上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