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春江月明
生命纯属偶然。给了我们生命的人是母亲。所有的称谓之中，没有比“母亲”更亲切、更让人动情的了。母亲对于每个人，是生命之源，是人生之根。
人生的旅途中，我遇到了不同年代的三位母亲，她们是与我最亲近的人。
一位是我的母亲，是她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母亲生我时是上一个甲子的戌子年，那年她二十四岁。从母亲保存的照片看，我是个白白嫩嫩的胖小子，招人疼爱。我姥爷抱我时，我毫不客气地在他怀里撒了一泡“童子尿”。姥爷心疼他的新棉袍，连声说“臭小子”，惹得家人哈哈大笑。母亲对我的疼爱，胜过一切。有一次，她用一元钱的钞票，折叠了一只小兔子哄我玩儿，转眼被我放进炉子里烧了。那时，一元钱可以买四斤猪肉，母亲虽然心疼，却连一巴掌都不舍得打我。
之后，母亲又陆续生下我的弟弟妹妹。家中孩子的增多，让她饱尝到生活的艰难。怀第四个孩子时，母亲感觉实在难以承受生活的重压，多次想人为造成流产，都没成功，最终还是生下了我的小弟。那年，母亲才三十岁，在孩子拖累，家务劳累和工作繁忙的多重压力下，母亲得了严重的哮喘病，有时整宿的躺不下，身体已经有些憔悴。从小在北京生活的母亲，特别喜欢京剧，见到过她年轻时身着戏装的照片，很漂亮。可以想象，母亲也有过青春洋溢的美好时光。其实，三十岁的人，还应该风韵犹存，如果不是生活的蹂躏，母亲或许不会过早的逝去韶华。
母亲一生最艰难的一段日子，是我和妹妹上山下乡。临行前的那个夜晚，她为我们整理行囊，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想起“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那年我十九岁，妹妹十七岁，那是我们第一次离开母亲，而且去的并非同一个地方。母亲的担心和不舍可想而知。那一夜，母亲和父亲一直低声地说话，我在似睡非睡中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清晨，看到母亲哭红的眼睛。这情景，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母亲说:“今天工作太忙，请不下假，就不去送你们了，到了地方来信，免得让妈惦记”。在火车站一片送别的哭喊声中，我多想再看到母亲的身影。其实，母亲正躲在人群中，远远地望着我们呢。她是不忍经历母子别离之痛，故意说不去送站的。下乡后，母亲每月都会给我们写信，字里行间流露出她的不安和牵挂。每次，都随信寄去五元钱，那是她从微薄的工资中，省吃俭用给我们的零用钱。
回城后，工作学习、结婚生子，生活的忙碌竟顾不上经常去陪伴母亲。没有带母亲游览过祖国的大好河山，成为我此生的最大憾事。母亲对子女是一辈子的牵挂，直到她弥留之际，还念叨着我的名字。
另一位是我的妻子，是我女儿的母亲，是她带给我一个可爱的女儿。记得她知道自己怀孕即将为人之母时，问我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说，无论男孩女孩都喜欢。那一刻，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女儿出生时，胎位不正，妻子受了很多罪才生下她。生完孩子，妻子脸色苍白，浑身疲惫。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妻子用她的坚持和努力，完成了人生的一次重大洗礼，骄傲地走进了母亲的行列。当护士把女儿抱给她时，我看到她温柔的目光，抱着孩子左看右看，一会儿摸摸她的小脸，一会儿摸摸她的小手。此刻，我感受到妻子作为母亲的满满的幸福感。女儿出生一周后，发现背部感染，高烧不退，得了新生儿败血症，医院。妻子在月子里，医院看护，大概因为急火攻心，乳腺发炎。为了让女儿喝上母乳，每天几次忍着疼痛，用吸奶器吸奶。每当我拿上装着母乳的奶瓶，到医院去给女儿喂奶时，都会感到作为母亲，真的不容易。
妻子和我感到最对不起女儿的，是在她小时候，由于条件所限，没有为她提供更好的生活和成长环境。那时，一家三代住在一间只有二十平米的狭小空间里，孩子在室内的游戏玩耍，几乎都在一张床上。工作以后，我又去上学，生活负担全部压到妻子的肩上。由于繁忙，很少带孩子到外地游览。因为当时的物质匮乏，除了计划供应的肉蛋外，也很少让女儿品尝到美味的食品。即便如此，作为母亲的妻子，也是在可能的条件下，用最极致的爱，精心照料着女儿，看她一天天长大。
如今，女儿已进入不惑之年，妻子对她的关心，依然如故。女儿工作忙，到家还得照顾孩子。妻子经常去帮她整理房间，料理家务，常常累得腰酸背痛。女儿不让她做，但是拦不住，总是说：“还能干，就帮她干点儿”。她心疼女儿，却不顾自己的身体。我想，这就是作为母亲的天性吧。
第三位是我的女儿，她是我外孙的母亲。当她生下外孙时，除了当上姥爷的欣喜，我还有隐隐的担心。在我眼里，女儿再大也是孩子，她能担负起母亲养育儿女的重担吗？其实，这种想法纯属杞人忧天。如今，生活条件不同了，女儿为儿子提供了最好的生活空间，吃穿住行都是她小时候所没有的。我现在最大的担心，倒是孩子不知道什么是“珍惜”。我小时候，有一把木质的小手枪，便如获至宝，连睡觉都得压到枕头下。女儿小时候，给她买一个布娃娃，就爱不释手，买一只巧克力冰糕，就心满意足。外孙小时候，玩具多的数不清，房间里扔得到处都是。我对外孙说；“你爸妈挣钱不容易，你得知道珍惜”，女儿却阻止说：“别给孩子说这些”。看来，两代人的教育理念已经不一样了。至今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说这些。
作为母亲，女儿最辛苦的莫过于